燕赵都市报冀东版记者王天译/文 陈洁/图

　　1997年除夕前夕，殁年34岁的丈夫突遭车祸身亡，留下年过6旬的父母和三名尚未成年的孩子。看着瞬间支离破碎的家，突遭横祸的李桂莲忍不住悲伤。接连几日的哭泣，让年仅32岁的她生生哭瞎了一只眼。一边是挚爱的离去，一边是年迈的公婆和3张嗷嗷待哺的嘴。尽管绝望，尽管悲伤，但体弱单薄的李桂莲依然扛起了所有的压力，开始她漫漫的人生“长征路”。

　　弹指间，35年转瞬而逝，35年的辛苦和感动，自有人知。斗转星移，三个孩子都相继成家、孙儿也已步入成年。当年的媳妇熬成了婆，而当年年迈的公婆，如今更已是双双步入9旬高龄。从为人妻到为人母，再至为人祖母，如今已66岁的李桂莲却始终不曾忘记，她还是一个儿媳，她要照顾自己的公婆。

　　丈夫死亡，她的“天”塌了

　　5月28日上午11时许，记者赶到乐亭镇栗家湾坨村时，李桂莲正坐在家中堂厅中间的马扎上，用力地搓着一大盆的衣服。瘦小的身形和花白的头发，是李桂莲留给记者的第一印象。

　　听说有人要表扬自己，憨实的李桂莲腼腆地笑了。“有啥呀，都是自己应该做的。”看着记者手中的相机和纸笔，李桂莲局促地说。

　　然而，尽管时隔35年，当记者问起王宪福时，李桂莲的声音立刻哽咽。“这是一个她到死也不愿让别人提起的话题。”熟知李桂莲的人这样告诉记者。

　　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尘封的回忆慢慢浮起。那是1977年腊月二十五的晚上，在生产队赶车的王宪福向工地运石块的途中遭遇车祸，死在了几十里外的滦县。王宪福死的那年，只有34岁；王宪福死的那天，是家中60多岁的父母和最大只有9岁的三个儿女翘首以盼的日子。过了那天，生产队就放假了，迎接新年，是每个家庭的头等大事。

　　然而，李桂莲和家人等到的，却是王宪福的死讯。“腊月二十六上午，我才知道的。”李桂莲说，惊闻噩耗，她感觉自己的“天”塌了。

　　哭，不分昼夜地哭。王宪福的父母躺在床上数日，大病一场。没了儿子，老人有权利倒下，但没了丈夫，李桂莲却必须站着，为了一家5口人她必须挺着。

　　但压力却不能阻止李桂莲丧失挚爱的悲伤。在昼夜的哭泣中，李桂莲的视力越来越差，直至右眼渐渐失明。记者看到，虽然时隔30多年，李桂莲的右眼依然浑浊不堪。

　　媳妇熬成婆，她仍是那不变的儿媳

　　丈夫死了，肇事车在那个年代就“懂得了”逃逸，至今仍未找到。李桂莲告诉记者，作为补贴，生产队按时会多给她家一些粮食，此外，每个月还有三块钱的补助。这个补助标准，直到小女儿18岁成人，14年中从未更改。小女儿成人后，补助也就终止了。

　　1981年，生产队解散，李桂莲家按照人口分得了10亩耕地。“那一年，大女儿14岁，小女儿才刚刚8岁，婆婆身体不好，十亩的耕地，我和公公两人种。儿女还小，每次下地，我都要把他们带上。每年两茬庄稼，小麦和玉米，每到耕种和收获的季节，我最听不得的就是孩子的哭声。”李桂莲说，因为哭声会瞬间瓦解她巩固多年的“堡垒”，让她如同孩子一般，思念自己的丈夫。孩子不哭的时候，梦里，是她唯一倾诉的地方。

　　家境贫寒，李桂莲只把三个儿女供到小学毕业，就再也无力承担。1994年，大儿子成家后，李桂莲终于松了一口气，自己也当了婆婆，也是老人了，终于可以放下担子，让儿女们分担了。

　　李桂莲儿子的新家同样贫寒至极。儿媳王立芹告诉记者，她们结婚的时候，是和爷爷奶奶(李桂莲公婆)住对面房，而婆婆则自己搬到了偏方的小屋当中。

　　儿子成家后，李桂莲不用整日下地干活了。但年迈的公婆和刚出生的孙女却又给了她新的任务。“公婆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爱干净。每天屋子都要打扫清洗，否则老人虽然不说啥，但仍能看出来不高兴的样子。”李桂莲说，几十年间，只有在公婆那里，她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年轻。也只有在公婆那里，她才能真正的放松下来。

　　我能活100岁，因为我有好儿媳

　　李桂莲的公婆除王宪福一个儿子外，还有5个女儿。儿子走后，他们一直跟李桂莲住在一起，从未分开过。“女儿节假日都会过来看我。但我不想跟她们过，她们都有自己的家。我也有，我儿媳就是我老俩的亲人。”尽管已经93岁了，但李桂莲的公公王印荣说起话来依然声如洪钟。

　　在进老人的房屋前，记者曾有过无数的猜测。因为王立芹告诉记者，早在三年前，时年88岁的奶奶高敬华由于脑血栓留下后遗症，腿部偏瘫，已经卧床3年了。一个卧床三年的老人的屋子，会是什么样子？

　　思索间，记者随李桂莲走了进来。一切的疑问顿时烟消云散，令记者惊讶的是，整洁的屋子内竟然闻不到一丝异味。“这不是简单的收拾和表面的整洁就可以做到的。我去过很多老人的屋子，知道只有长期的整洁才不会出那种异味。”村子的妇联主任告诉记者。

　　王印荣告诉记者，他今年已经93岁了，“太老了，牙没了，耳朵也有点被。但是我身体好啊，我现在还每天都出去散步呢，甚至还能干活呢，虽然桂莲啥都不让干。”王印荣高兴地说。

　　谈起长寿的秘诀，老人告诉记者，心情最重要。“要不是桂莲这么多年对我老俩的悉心照料，哪有我的长寿？”王印荣说，“听说活到100岁政府会奖励一台大彩电，我还和老伴说呢，要一起好好努力，争取都活到一百岁，也博个满堂彩。”老人自豪地说。

　　时近中午，李桂莲和记者寒暄两句后，转身不见了身影。记者转遍了屋子，终于在偏堂的厨房中找到了正在烧饭的李桂莲。“公婆吃饭特准时，再不做饭，老人就要饿肚子了。”一边忙着手中的活计，李桂莲一边连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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