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好好说

　　专稿“有话好好说”，这是很久以前湖南卫视马东主持的一个栏目的名字，很久以前我也用这个题目写过一篇短文。不知怎么，又想起了它。

　　晚8点多乘公交车回家。车内冷冷清清，许多座位都空着。刚开出一站，上来一位在曹妃甸工作的同学，坐在前面，与谈甚欢。突然，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从前方传来。细听才知是乘客与司机发生冲突，和同学劝了几句，吵声却越来越大。后来发现车竟然停下了。不知何时两名中年男子已冲到司机面前，厉声喝道：绿灯时间还那么长，能开过去，为什么不开？你会开车吗？把我拉到你们公司去，跟你们领导说说！那女司机几带哭腔地说：你们两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女的？你们对你们家孩子也这样？话到这份儿，两名男子却依旧余怒未消，不依不饶。我有点看不下去了，走到前面，替司机解围。好说歹说，才哄得男子回到座位，但女孩儿却情绪未平，不肯起车。我用报纸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算了，别委屈了，早点回家吧。车重新启动。两名男子不再讲话。我和同学也不再攀谈。一车无语。仿佛意兴阑珊，又仿佛满腹心事。

　　两名男子在我之前下了车，我在临近终点处也下了车。下车时，我默默地看了一眼那司机。其实，我很想对她和那两名男子说：何必呢？大家都不容易。有话好好说。真的，大家都不容易！一个女人，一个年轻女人，不管风霜雨雪整日起早贪黑地拉着一大车人，沿着固定的路线周而复始地跑，不必说体力上的劳顿，精神上的倦怠就让人难堪。真的不容易。同时，我确信那女司机是刚开车不久。她不会故意拖延时间，耽误乘客也耽误自己。而那两名男子从乘坐的位置看，并不是结伴的同路者，竟不约而同地向一个女孩发难，不是着急去某个地方，就是白天憋了一肚子的气，肯定也不是故意找茬儿。大家都不容易。坐公交车的和开公交车的似乎尤其如此。相煎何太急？

　　几天前下班回家，几名城管正驱逐小区内外溢到街面的商贩。一老者一边捂住帆布上的蔬菜，一边慌乱地往筐里装。另一名肤色黝黑的中年村妇推着三轮车，急急地欲往小区里拐。城管厉声喝责，围观众人沉默不语。我捡起散落在地的两根长茄子扔到村妇的车上，又拾起一个佛首一样的东西扔了上去。一名瘦长老者也捡起一个西红柿递给村妇。城管声音小了，喝令变成了劝导，尽管依然威严。

　　我无意谴责城管，也不想力挺小贩。城管职责所系，上支下派，对违规商贩不管也不行。他们脱下制服就是老百姓。老百姓的烦心事他们一样都不少。而商贩似乎更不容易。虽然违了规，但回到家他们就是父亲、母亲、儿子或女儿，是有尊严也应值得尊重的人，卖菜也是在尽他们的义务。城管也好，商贩也罢，都是人，都不容易。都替对方想想，想想彼此的不易，心态也许会平和。商贩依法依规经营，执法人员人性化执法，社会将会和谐、融洽。

　　“对你们家孩子也这样？”司机女孩说得挺好。“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尽量脱下特定角色的外衣，把人还原为人，而不仅仅看做某个特定角色。能帮人则帮人，不能帮人至少不难为人，心平气和，与人为善，不好吗？

　　把人当人看。活着不容易，有话好好说。 记者于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