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务送信半个世纪乡村两代人走出万里“长征”路

董江岭(右)亲手把报纸送到村民手中。
专稿(本报记者闫妍通讯员李瑛程言秋)初冬的午后,温暖的阳光洒在迁安太平庄乡苏庄营这个安静的小山村里,在炕头上听到摩托车的引擎声由远及近,8岁的小孙子便迫不及待地跟着董江岭迎到院外,从邮递员手里接过当天的报纸信件,小孙子拉住董江岭,仰脸说:“爷爷,我送,我送!”见其点头,小孙子骑上停在当院的儿童自行车,手里攥着几封信,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董江岭笑着对记者说:“我父亲为村里送信送报37年,我送了13年,现在我的小孙子也能帮忙跑腿喽!”
相看老伴儿时就提一点:
“送信这事儿我当个正事干,对这你不能有气。”
“为这事儿,这么些年,饭都吃不上热乎的。”12月6日,坐在董江岭家堆满报纸信件和快递的炕头上,董江岭的老伴儿对记者念叨着,只要有报纸信件和快递,老董总想抓空尽早送到村民手里。“天天如此,有时眼瞅着饭就要做得了,叫他吃完再送,他说不能耽误,谁家有个信件,都想早点看到!全村300多户人家,他还不是把信随便往人门缝里一塞就走,必须送到人家手里,一圈送回来,饭都热几回了。”
“要不我相看老伴儿时咋把这个作为头等条件呢。”在旁边分拣报纸的董江岭接嘴道。1980年董江岭的妻子因病去世,看到他独自一人拉扯3个孩子不容易,村里便不断有热心人为其张罗婚事,“可庄户人家过日子杂事少不了,我给村里送信送报没报酬不说,还经常耽误家务事,所以我相看老伴儿就提一点:送信这事儿我当个正事干,对这你不能有气。”
虽然现在村里的信件逐年减少,但成倍增长的保险单和快递包裹,又给了老董新的挑战。
上个月,就有一个只有网名和门牌号码的快递包裹寄到了村里。“村里的门牌号混乱,很多家干脆就没有。我找到计生组组长,按照他们的名单也没有找到。”董江岭说,“挨家挨户找了几圈也没结果,都劝我把包裹退回去。可从我父亲给村里服务开始,就没退过一封信,没出过一封‘死信’,我哪能就此打退堂鼓。”一个星期,老董都没心思吃饭睡觉,最后终于打听到收件人早已搬到县城居住。直到包裹被其村里的亲属签收,老董才算把这块心病放下。
父亲临终前嘱托:
“虽然算不上啥大事,但为村民服务光荣,你要坚持啊!”
董江岭说,父亲董田1964年离休回到唐山老家时,他才9岁,“听母亲讲父亲以前参加抗战,有8年时间没跟家里联系上,家里人都以为他没了。所以父亲特别清楚那个年代信件的重要性,回村后就主动把这事担起来了。”
“父亲临终前曾嘱托我:给村里送信送报虽然算不上啥大事,但为村民服务光荣,你要坚持。”2006年董田病重,在医院陪床的20多天里,董江岭仍不忘嘱咐家里人为村里送信送报,“每次村里有人来探望,我开口问的第一件事准是信或报纸给及时送到没有。当时就有人劝我,说你都快60的人了,顶风冒雨地也没人发你工资,你爸要是没了,你还坚持个啥?”
可越是陪伴在病床前,父亲送信时的往事越是不自觉地涌现在董江岭眼前。“有一年我正在家做饭,父亲回来时一身雪和泥,说是给人送汇款单时摔了一跤,我当时就心疼了,也说了类似的话,这么大岁数了,别送了,图个啥?可父亲一干就是37年,直到2000年,他90岁了,腿脚实在不方便才让我接替。”
77岁的村民王旭云告诉记者,由于家里亲属多在外地,老伴腿又有残疾,所以董田父子对他们家的大事小情都特别上心,“那天雪下了一天都没停,天都黑了还有人敲门,我开门一看是董田叔。叔那年都80多了,这样的天儿自己拄着拐棍走过大半个村,就为了给我们送汇款单,我当时就哭了。董田叔还安慰我,说侄媳妇别难受。我说,叔你着啥急呀,等天儿好点再来不行啊。可叔说,怕耽误事还是早点送来好。”
乡村邮递员:
“是他们别无所求的坚守,给了我在艰辛的邮递路上继续跑下去的力量。”
“在近半个世纪的时间里,经由他们父子送出的书信报刊已有20多万份,父子俩步行村路近5万公里,相当于走了4次长征路。”在村里担任了30年村支部书记的杨战清回忆道,在董田回乡的初期,村民们买邮票都要赶到10公里外镇上的沙河驿邮政所,后来董田就自己出钱购买各种面额的邮票供村民使用,谁家需要写信了,董田更是带上信纸信封上门服务。这个传统一直延续到了今天,董江岭现在还保留着每个月到镇上的邮政所采购邮票信封的习惯,以备村民的不时之需。
“我在这条线路上跑了8年,每天都是把报纸信件直接送到他们家,赶上刮风下雨天不好的时候,他们父子俩总是热情地让我留家里吃完饭再走。”去年才调离苏庄营村这条线路的邮递员刘坤,历经了董家父子两代人,“写得满满当当的《订阅登记表》和《分发记录》是他们家的‘宝贝’,在这个村里,他们就是‘活地图’,没有一家的社会关系他们不熟悉。可以说,是他们别无所求的坚守,给了我在艰辛的邮递路上继续跑下去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