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悠然宁静的梦
清晨,梦到躺在田野上,似乎是学校围墙之外,四周青草葳蕤,一些植物的蔓儿在执著地延伸。之所以好梦留人睡,我想是因为近来我每晚睡前都坚持背诵几首唐诗的缘故。前一晚背的孟浩然的《秋登兰山寄张五》和《夏日南亭怀辛大》,《寄张五》中“天边树若荠,江畔舟如月”之句,真令人心思洁净旷达,不染纤尘,不涉琐屑。《怀辛大》中第一句是“山光忽西落”,这个“忽”字用得实在是准确而传神。去年夏天我去山叶口的第一天,傍晚时分与玄平大叔和杨翠华大婶去山坡地里栽白薯秧,无意中看到山衔落日,非常壮美,而几乎就在我转身的一瞬间,四周突然暗淡下来——落日已经沉到山后面去了!这不就是“山光忽西落”吗?回味一会儿诗情之后,恬然入睡。坚信如果每分钟都过得明亮清洁,那么,连梦都会是美丽淡雅的。我需要悠然宁静的梦,如同我需要悠然宁静的生活。
上午去丰润80岁的莫连珍大妈家采访。莫大妈原籍广西,解放战争时参军,与原籍丰润的战士结婚。两人共同参加抗美援朝战争,后到丰润定居。大妈的老伴儿已经过世,家中两个女儿,都生有重病,其中一个常年卧床不起,要靠莫大妈照顾。老人家小客厅墙上挂着一幅岳飞的《满江红》。我问她为什么要挂这幅字,她毫不迟疑地说:“我是军人啊。”墙上还有她年轻时的照片,英姿飒爽,也很漂亮。莫大妈,向您致敬!
晚上去图书超市读书,读苏东坡《东坡志林》几则,其中一句我非常喜爱:江山风月,并无常主,闲者便为主人。身忙而心闲,唯有处世悠然的人,才能够领略并体会到自然风光的美丽与隽永。看古龙《多情剑客无情剑》的开头,他说,马车奔跑在雪野上,碾碎了冰雪,却碾不碎连天漫地的寂寞。古龙年少时受同学欺侮,未成名之前被人鄙视,其种种辛酸情状,也着实令人感叹。一朝名满天下,便放浪形骸,终至众叛亲离,可谓得其所也。人间是非恩怨,一些账目,当事人如何能算得清,也许到最后,所有人欠欠人,都会相互抵消、随风而逝吧。购书四册,为《品中国文人》之上、下及《语录》之2009、2010,花98元。
拎着盛书的包装袋回家,走到祥富社区小花园附近时,听见一位遛狗的大姐跟另一位大姐说:“我一招呼‘咪咪’,它就出来,它也不怕人,它也不怕狗。”我猜想,她们在谈论一只流浪猫。我这个人,常常想些“可爱”的问题,比如,冬天麻雀和喜鹊、流浪猫吃什么呢?前天我路过祥富里403楼时,正好看到一只麻雀从树枝上飞到六层一个大鸽子笼的铁罩子上,它迟疑着,是想从人类饲养的鸽子那里分得一杯羹来果腹。看着它小心翼翼、逡巡不前的样子,我不免生出一丝慈悲之情来。我们,我,无非都是那早出晚归的麻雀。如果飞折了翅膀,谁都希望自己掉落在天堂。但我对它们也只是有悲悯的心,而没有实际的关爱。我家楼下也有流浪猫,妻子每天晚上都端剩饭菜放到楼道口供它们吃,而我却没有这个耐心,所以说妻子是真善良,而我不是。记得秋天的一个早晨,步行去上班,走在西山道南侧人行道上时,看见一只脏兮兮的小白狗不断地追逐着行人,看它的意思,是想跟着某个可怜它的行人走,可是,包括我在内,没有一个行人愿意把它抱走。它一次次失望地离开冷漠走远的行人,再怀着一线希望去乞求下一个行人,但没人理它。我走出去一百多米后,回头看它,可是行人挡住了我的视线——它现在在哪里呢?
小花园里亮着18个大红灯笼,它们给寒夜增添了些许暖意。微风拂动两三米长的柳丝,仰起头来,稀疏的柳丝之上,幽蓝的天空中,闪烁着稀疏的寒星。扪心自问,又有多久没有仰望星空了?想起康德一句话:有两种东西令我们赞叹和敬畏,那就是头顶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律。一些话,有生之年,无生之年,都不会再去说;一些事,有生之年,无生之年,都不会再去做。记者杨盛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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