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7月28日,53岁的田秀萍一大早就把一束鲜花敬献到了唐山抗震纪念碑广场。与她同行的,是来自广州、上海、深圳等全国各地的一些同行们。作为唐山工业职业技术学院的院长,田秀萍担纲了今年“职业教育教学全国会议”的“东道主”。而这些朋友的到来,恰恰赶在了烙刻在唐山一砖一瓦之上的特殊一天。
开会之前,田秀萍坚持先带大家到了大南湖和抗震纪念碑广场。她说,“不了解唐山的人,只是同情唐山,可他们看了大南湖和抗震纪念碑广场上的碑文后,开始是惊讶,接着是感动,再后来是敬佩。”
其实,不遗余力地“推销”唐山是田秀萍的一个“习惯”:唐山工业职业技术学院经常会有全国各地乃至世界各国的友人前来洽谈合作、交流经验。“只要我有时间,就会坚持带她们到大南湖和曹妃甸去看一看。那些来自美国、德国、荷兰、加拿大、俄罗斯等国的朋友们,在看完后总是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唐山的发展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而每到此时,都是我最骄傲的时刻。”
或许,经历过那场灾难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情结:历尽千难万险,我们用自己的双手,在一片废墟上创造出了一个更加灿烂、幸福的家园,我们自豪、骄傲,我们更希望所有人能一起来分享我们的自豪和骄傲。
35年前,那些用精神化解的痛苦
1976年,给田秀萍留下的伤痛很深,一夜之间,她失去了父亲、姥姥、妹妹等7个亲人。“那时候精神已经恍惚了,看到对面来的人,就会以为是爸爸或妹妹,哭不出来,感觉心在滴血。”
痛定思痛,当人们走出恍惚,无法克制地去回忆已故亲人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时,那才是痛彻心菲的。“那时我是唐山陶瓷技校(注:现唐山工业职业技术学院)高二的学生,被砸后一直吐血不止。但和许多其他活着的人一样,我选择了用重建去化解心里的痛苦”。
其实,让田秀萍有了这种思想转变的还有一句话。被砸后,她的眼睛数天睁不开,“可当我的眼睛刚刚能睁开一条缝时,我看到了一条横幅上的字:上海医疗队向英雄的唐山人民学习致敬。当时我的眼泪‘哗’一下就流下来了。然后我一直在思考这句话,他们是来帮助我们的,为什么要向我们学习、向我们致敬呢。很快我明白了,让他们感动的,是唐山人的抗震精神”。
尽管吐血仍未止住,但时任学生干部的田秀萍却很快走了出去,召集同学们回校盖简易房。手抠肩扛之下,100间简易房硬是很快搭了起来。
那段岁月,不堪回首却又催人奋进。虽然震后田秀萍的大部分同学都选择了退学,但凭着每月8元钱的政府抚恤金,她完成了自己的学业并留校任职。从团委书记、党办主任、工会主席到今天的院长,她从未离开过自己流过泪、流过血的学校。
35年中,那些用奋进铸就的骄傲
从一片废墟到一座现代化的城市,田秀萍都经历了。在这个巨变的过程中,她一直念念不忘几个场景:南湖、缸窑路和她自己家的变迁。
“结婚之前,我对象的家在南湖的中心,也就是现在凤凰台往南一点。那时候去他家,垃圾山是必经之路,粉末状的工业垃圾、地震废墟、生活垃圾、新唐山建设中的建筑垃圾,在那里一应俱全,扑天盖地。垃圾下面还往上返水,居住环境只能用恶劣来形容。”经历过,体会才更深,当带到南湖的朋友惊呼“你们把江南搬来了”时,难怪田秀萍对南湖的感情总会再加深一层。
缸窑路,传承了唐山500年陶瓷历史和100年工业重镇的地位,在地震前是唐山市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但是,那时的缸窑路是工业的聚集地,陶瓷、钢铁、水泥、冶金无所不包,居住环境可想而知”。
在田秀萍手中,数百张老照片记录了缸窑路乃至整个唐山的巨变。她拿了几张在缸窑路附近拍的照片给记者看,背景几乎全是大烟囱和浓浓的黑烟。“再看现在,钢铁公司变成了大公园,先进的生产技术‘消灭’了污染环境的有害物,人们拥有了更加环保、宜居的生活空间”;
最让田秀萍有切身感受的,还得是自己的家。1982年,从垃圾山南侧搬出来后,一家人搬到了西郊热电厂。“那儿的居住环境明显有了改善,再也不用出门就踩臭水了。”1999年,政府平改再次推动了住所的升级换代。“88岁的爷爷舍不得搬,但我们一说政府是为了让咱们住得更好,他也就想通了。临走时,他对着鸟笼说’‘我要搬家啦’,我用相机拍下了这个镜头。一位老人前面是低矮的平房,再后面是先期盖好的笔挺林立的回迁高楼,一张照片里就饱含了一个城市的发展过程。”
唐山的变化太快了,太大了!田秀萍说,她没法不去热爱这个城市,没法不去炫耀这个城市!
后记:7月28日,本来是一个悲痛的日子,但记者却被田秀萍发自内心的自豪所感染了。提起逝去的7位亲人,她没有哭。她说,我们如今实现的,正是他们曾经想象的。
感染记者的,还有一个深圳来的朋友。他被田秀萍领到抗震纪念碑前时,边读碑文边热泪盈眶。热泪,不是同情,更不是怜悯。应该是读完那段悲壮历史之后颤栗的感动,应该是游历了城市巨变之后发自肺腑的钦佩。
此刻,每一个唐山人,都应该尽情地骄傲!
(记者李金花/文 陈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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