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而不喜失而不忧

　　早上读《万事为什么》，知道前苏联宇航员曾在飞船中试种过小麦。最初情况良好，小麦发芽及生长速度比在地球上快很多，但它们只是毫无节制、毫无方向地疯长，不开花，也不抽穗，在很短的时间内便枯萎死去了。原因是它们不受地心引力的影响，体内的生长素无法进行正常调控。我想到的是：不受任何束缚的自由往往导致快速地毁灭。

　　骑自行车上班，在朝阳道和华岩路交叉口等红灯的时候，见前面一辆车的车牌上落了一只彩色蝴蝶，它只短暂栖息了三五秒钟吧，就翩翩飞走了。庄生晓梦迷蝴蝶，便是这只么？尼采说，美是生命力的充盈。我觉得，并非如此。譬如一枚秋天的落叶，生命力已经不再充盈，然而，它是美的，如一只蝶翩翩飞落。一只蝶，它心态凉薄，只享受当下，无心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尘埃之中，万物混沌一体，飞来，又飞去，不曾用情，只留一个依稀的倩影，凝眸处，白驹过隙，无悲也无喜。有一种意境，便如秋叶之静美，风过处，山川萧瑟，北雁南归，而此心淡泊不移。

　　路过机场路和建华西道交叉口时，见数十辆车堵在一起，骑自行车也只能见缝插针地勉强钻过去。那些开车的，则无论新手老手，都小心翼翼，一寸一寸地挪着。真庆幸自己没开车，要不然，得熄多少次火、挨多少句骂啊。觉得最好的境界是车开得炉火纯青，出神入化，而平时呢，又只骑单车，只到关键时刻，比如爬极陡的胳膊肘弯儿山道时，偶尔小试牛刀露一手，令人刮目相看，而本人却淡淡一笑，三缄其口。此后依然只是骑单车赶路，好像从来就没有摸过车。这个境界，令人神往。

　　越来越喜欢读史，喜欢其简洁的文风。如《汉书》中记述汉惠帝的文字中有一句是：五年冬十月，雷，桃李华，枣实。11个字，质朴悭吝至极，却令人生出无限遐思，真是至情至性佳文。也许是古人无意追求华丽词藻，“辞达而已矣”。

　　傍晚回家在华岩路上见山楂果挂满枝头，一颗颗绿莹莹的，闪烁着饱满的光泽。路过华岩东里西侧时看见一株洁白花树，于是下车子进小区里观赏。一位大姨告诉我，这是白木槿，单瓣的，那边有粉色的，重瓣。又说：“你春天来吧，这儿什么花都有，开得可热闹啦。”这话令我倍觉清新。想那大姨也定是一个爱花的人吧，不然，她何以说出这么闲雅的话来呢？

　　请朋友帮忙配了一副眼镜，树脂的镜片，连同镜框和镜盒，一共花130元。电脑验光，两眼均125度，这令我暗自惊喜不已。要知道，两米外的东西我裸眼都看不清呢，我以为应该配四五百度的眼镜才合适啊。快骑到家时，戴上新配的镜子，哇，好清晰的夜色啊。存好车子后，摘了眼镜，我的世界恢复朦胧。也好，周遭的一切，都雾气氤氲的，好像新长出来的葫芦一样，上面怯怯画着一层白色的茸毛。板桥所谓的“难得糊涂”，便是这样的么？庄子说，得而不喜，失而不忧。我想这样的境界是存在的，只是我的修为还不够，还无法领略其中妙意。我目前多是得而微喜，失而浅忧，也知道宇宙万物都在以它自己的方式抵达终局，这也算是一种笃定而清朗的存在吧！

　　记者杨盛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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