憧憬一个“灰飞烟灭”的世界

　　那天下午，我看见一个中年男子站在一个月亮门下，皱着眉头，迎着微冷的东北风，用力地吸了一口烟，仿佛把烟连同东北风一起吸进灵魂深处的样子。蓝色烟气被风吹散之际，吸烟者的造型，凝重，沧桑，颇有些酷！心想：吸烟能吸出如此的“范儿”来，也算是“超级达人”了吧。

　　但我并非一个烟民。

　　儿时家里种过烟叶。我跟着父亲去给高大的青烟株掐顶，掰芽子，穿行在宽大舒展的烟叶中间，一点也不讨厌它发出的有些刺激性的淡淡的香味。

　　父亲烟瘾很大，家里炕东头常年放着一个盛有旱烟的盒子和一叠卷烟纸，我虽从小就耳濡目染，但并未染上吸烟的“恶习”。卷烟纸对于我来说，只是适宜画连环画的纸张而已。

　　去二姑家做客，见二姑手里经常端着一个烟袋锅“叭哒、叭哒”地吸，吸完一锅，在炕沿上磕磕铜烟嘴，磕掉烟灰，再装上一锅，划一根火柴，点着新烟，继续吸，一副极为享受的样子。我暗暗想：吸烟真有那么好么？

　　上高中时，有一回去大姑家拜年，在族兄们的怂恿下试着吸了平生第一口烟，有点呛，不管怎样努力，也学不会将烟吸进肺里再吐出来，感觉不到烟气在肺腑中循环的滋味。

　　上大学时，同学中吸烟的已经很多了，但我四年大学一根也未吸过。来唐山工作后，与同事或同学聚饮，酒酣耳热时，也会乘兴要一根“叭哒”几口，依然不会将其吸进肺里。嗜烟如命的朋友们便说，把烟送给我抽，纯粹是浪费，尤其是几块钱一根的好烟，简直是暴殄天物！我呵呵一笑，于是偏要再抢一根，“叭哒”几口就任其自燃自灭，故意让他们看着心疼。

　　有一次，心情不好，管朋友要了一根烟，想借烟销愁。夹着烟，眉头紧锁，故意摆出老练的样子，才“叭哒”一口，朋友说：“你还是别抽了，姿势忒难看。”我尴尬地笑笑，虽然承认朋友说得对，但也堵着气逞强把剩下的烟抽完。

　　事后细想，朋友的“诤言”虽然逆耳，却是真理。吸烟，如果不是从内心真喜欢，其姿势必然不洒脱，不沧桑，只会使自己的形象变得愚蠢可笑。于是不再吸。纵然醉了酒，朋友们递给我一根，也坚决不吸。

　　但免不了被动吸烟，聚会时，几个人一起吸，我常常被呛得直流眼泪，回家后衣服上还沾着浓浓的烟味，非常难闻。暗下决心以后尽量少参与。

　　见到过一些女士吸烟，约略可分两类：一类是大大咧咧、粗犷豪放的女子，另一类是相对温婉娴静的女子。前者，街头卖菜的大姐便是；后者，一次在一家豆浆店里见到一位，看上去，给我的感觉是：此人定是颇“有故事”的人，所谓“曾经沧海”“阅人多矣”，我辈还是敬而远之为好。嘿嘿，如果曲解了相关女士，在此说声“对不起”。

　　还办过丢人的事。去别的单位采风，人家出于礼貌，难免会递给一根甚至一盒烟，我原来一概不要。但后来想，我虽然不吸，父亲和岳父还是很喜欢吸的，我若装成吸烟的样子，“蹭”两盒好烟给老人家带回去，岂不是算尽了点孝心？于是人家递烟的时候，也接过来装模作样“叭哒”几口，其实是盼着能得到两盒赏赐。但结局并不如我意，常常是我受了罪，还没拿到一盒烟，只好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没出息，自取其辱。现在，想尽孝心，就理直气壮去超市买烟送给父亲和岳父，庆幸自己还有一点羞耻心。

　　我周围有很多烟瘾大的人，都尝试着戒过烟。近两年时兴买电子仿真烟头，烟瘾上来时吸几口，也冒烟，也解心瘾，但新奇几天后，大都把它扔在一边，又吸上了真烟。戒烟那么难么？我也算是吸过烟的人，但说不沾也就不沾了。也许是因为我没有上瘾吧！有人眼里难于上青天的事，在另一些人眼里，却易如反掌，世情往往如此。

　　吸烟确实有害健康，盼着抽烟的人越来越少。我希望洁净清爽的空气永远将我包围，我的世界，无论是外部大世界，还是内心小世界，全都“灰飞烟灭”，碧水东流，烟消云散，碧空如洗。

　　记者杨盛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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