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真：送不出去的情报咽下去

　　专稿(本报记者施疑/文郭立军/摄)9月3日，是中国抗日战争胜利纪念日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纪念日。70多年前，当侵略者闯进家乡，在冀东抗日斗争的行列中不仅仅有前线成千上万的热血男儿，也有后方数不清的革命妇女。

　　今年抗日战争胜利纪念日前夕，记者拜访了张玉真、辛玉芬、张秀珍三位曾为前线提供了极大支持的革命妇女，让我们再次重温并永远铭记那段艰苦卓绝的岁月，和所有为换取和平、幸福生活而默默奉献的人们。

　　——编者

　　车，行驶在遵化市东旧寨镇山区，通往现光寺村的路两旁遍野都是向日葵，中间是平坦而狭窄的公路。这样的路，70多年前是没有的，记者边走边想象当年张玉真走在山间小路送情报的情形。

　　89岁的张玉真，是东旧寨镇现光寺村人。抗日战争时期，她配合县武工大队打击日寇，护送情报，救治伤员，组织妇女们做军鞋、送军粮、弹药，用青春和智慧在后方为抗战作贡献。

　　走进张玉真家，早听说有记者要来的张奶奶坐在炕上等着。她精神矍铄，深眼窝大眼睛，只是耳朵背，她说是“被鬼子打的”。

　　张玉真12岁那年参加了儿童团，组织儿童和先进群众宣传抗日救国思想。“我不认字，岁数还小，鬼子看着我一个小姑娘出来进去，不容易怀疑。第二年，人家就让我给咱们八路、武工队送情报。”

　　张奶奶说：“我头一回护送情报，就让我送兴隆去。跟我们村戴文生一块去的。我俩走了五天六宿，路上都是日本鬼子的据点，倒是挺顺利就送到了，回来一看脚磨得都是大血泡。”

　　大多数时候，情报是靠接力送出去的，张玉真负责其中的一段。她说那时年轻，十多公里路半天就打个来回，情报常常被她塞进梳得溜光的纂里。因为耳朵背，她说话会有很多肢体语言，说到这里还用手在脑后做着梳纂的动作。如今她留着灰白的中分短发，随铿锵的语调而颤动，依然清爽利落。

　　张玉真送情报的事，家里人都不知道，路上遇到熟人，她就以串亲戚搪塞过去。即使后来结婚生子也没停下，连丈夫也不知道她送情报。

　　有两次，张玉真刚拿到情报，还没动身，日军就进村了。情报送不出去，可不能落在敌人手里，情急之下张玉真撕碎了咽到肚子里。这是情报员常用的处理办法，她一边咽一边掉眼泪，为自己没能完成任务而愧疚难过。

　　抗日战争时期，即使普通百姓也免不了被抓，严刑拷打，何况张玉真还干着送情报的工作，她曾两次被捉。1941年，八路军的一个兵工厂转移到村东大庙里，日军和伪军多次来村子进行清剿、扫荡，张玉真就配合武工队和八路军战士转移物资。“有一天，戴文生我们6个人被抓住了。日本鬼子讯问我，戴文生抢着说‘她是在家看孩子的妇女，不是共产党’。因为替我说了句话，日本鬼子把他带走了。下午鬼子走了，我们在村西头找着戴文生了，倒挂着，胸口、脸上都是火泡，让热米汤活活灌死了。”前几天还一起送情报的同志就这样被杀害了，问起害不害怕，张玉真说：“咋不害怕？害怕也得干啊！”

　　1943年，张玉真去迁西县送情报回来的路上，被日伪军抓住。虽然没有遭受酷刑，扇耳光、用枪把子戳是免不了的，她始终没有交代出组织。后来被县武工大队和地下党营救出来，她才知道，她为八路军进军东北输送干部争取了时间。“我当时吓得魂都没了。哪知道能不能活着出去啊？”回忆当年的情景，张玉真表情惊恐。

　　送情报时路上吃什么？晚上住在哪？还遇到过什么危险？因为张玉真年事已高，我们无法从她嘴里知晓更加准确的细节。张玉真的儿媳说，刚过门时婆婆讲，情报最远送到过北京。但我们跟张玉真求证时，她摆摆手说没去过。“岁数大都忘了”，儿媳说。

　　除了送情报，担任妇救会主任的张玉真，组织妇女们做军鞋，送军粮、弹药的活儿一样也没少干。在日军和伪军多次清剿中，她把八路军伤员转移到山沟或家中的地窖里，照顾得周到细致。八路军南下时，张玉真也想参军，但因为不识字，家里孩子又小，被婉言谢绝了。解放后张玉真担任过村党支部副书记、村妇女主任，1970年卸任后又成了一名普通的农民。

　　如今，张玉真还住在生活了几十年的现光寺村，尽管生活不算富裕，有着66年党龄的张玉真常说“党没有忘记我”。两年前，张玉真患上胆结石，医药费要三四万元，儿媳说：“您老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借钱也得给你治。”

　　我们走时，张玉真执意下炕，拄着拐杖出来送我们，边挥手边说“有时间再来”。正是因为侵略者来袭时，人民英勇抗争，今天,以张玉真为代表的人民才能以主人的身份守卫着这片热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