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好与谋生一致乃人生幸事

　　专稿(记者杨盛东)早上在祥富里一个小面摊吃板面时，听见附近一栋楼前传来雄浑高亢的歌声，歌名是《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听声音，感觉演唱者似乎是单位退休的司机老郝。

　　歌声结束后，演唱者自我报幕，那声音使我更加确信就是老郝。吃完板面，我循声走到一处婚礼现场，见正在演唱《红星照我去战斗》的，果然是老郝。他唱得那么投入，我悄悄向他招手示意，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我与老郝，虽是同事，其实没有过深的交往。我印象中，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平时见了面，也只点一下头而已，有时甚至连头都不点，现在我知道，他可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略了对面的来人。我只坐过一次他的车。那是10年前，我去丰南采访。从我上车开始，车中就播放着美声唱法的歌曲，一直到我下车，歌声也不停，我注意到他最喜欢听李双江的歌曲。我下车去采访，他坐在车里等着，歌曲依然播放着。我采访回来，发现他正开着车窗，陶陶然跟着原唱唱歌，车旁有好几个村民在欣赏他的演唱，他却旁若无人，那种自得其乐的样子令我暗自羡慕。我问他：“没睡会儿？”他说：“不困。”然后继续听歌，只是把音量调低了一些。

　　归途中，我们之间的话渐渐多起来。老郝告诉我，他一生最喜欢的事有两件，一是开车，二是唱歌。他确实最佩服李双江，李双江的歌，从音调与音域来说，能唱到降A、降B等等，而别的歌唱家能唱到哪个调等等，如数家珍。我虽然不懂音乐，但能感受到他对李双江歌曲的痴迷，对美声唱法的热爱，对音乐术语的熟稔精通。老郝从年轻时就喜欢听美声唱法的歌曲，他没有专门学过声乐，但只靠自己仿唱，摸索，也能唱到降F还是什么调上，听得我如坠云雾之中，他却滔滔不绝，兴味盎然。但如果我试图跟他聊点别的话题，他则一下子陷入沉默，一个字也不愿说，颇令我有些尴尬。

　　老郝退休后，有一次我在澡堂里遇到他，两人闲聊，话题依然是唱歌。我得知他购置了一辆面包车，一套演艺设备，正从事婚庆演出。他坦诚而又欣喜地告诉我，干这行真是好，既能开心地唱歌，又挣个零花钱。他的演出甚至已经排出去半年多了。我看他志得意满的样子，真替他高兴。

　　也正是因为我知道他在从事婚庆演出，所以早上吃板面时听到李双江的那首《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才一下子想到可能是老郝唱的。

　　在婚庆现场，老郝还在忘情地演唱着，周围三五十位居民正欣赏他的表演。我突然想到了阿城《棋王》里面的棋痴王一生，王一生一生以棋为乐，以棋为生存下去的精神寄托甚至精神支柱。老郝之痴，似乎不及王一生，但他对美声歌曲的钟爱，在本质上似与王一生并无二致。但王一生却没有老郝幸运，王一生无法靠下棋来谋生，而老郝，开着车，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去唱歌，也是自己喜欢的事，可以在做自己喜爱的事情时，获得物质上的利益，显然要比王一生幸运得多。能将爱好与谋生结合起来，获得物质利益与精神生活的双丰收，夫复何求？

　　这样想着，我在心里说了一声“老郝，再会”之后，悄然离开婚庆现场。我已经走出去200多米了，老郝的歌声还在悠扬亮丽地送着我：小小竹排江中游，滔滔江水向东流……